算是習慣這篇短篇小說的下集。我喜歡把它獨立看待。長度大概是習慣的五倍,裡頭包含兩個故事架構。除了許久未見的笑容這部長篇小說外,我個人還蠻喜歡這篇小說的。
Sherry 她們離開茶坊有一段時間了,而我也順利考上二專的夜間部。中午12點到下午5點是我工作的時間,早上我還是依照既定的程式到茶坊報到。由於我目前也是一位大專生,為了一圓當老師的夢想,我還兼了兩份家教,地點就在茶坊,學生是我自己的學弟、妹,所以在所謂的薪水上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這一陣子,茶坊換人的頻率很快,我指的是在這裡工作的侍者。甚至還在他們外面的柱子上貼著徵人的告示。或許真的是景氣不好的關係,不只是找人不容易,就連還算穩定的生意,也因此下降不少。當然,在這樣的情況下,令我在意的人、事、物…… 並未發生。
幸好,這樣的情形不久(基本上,我是個很怕寂寞的人)。
這天,我正在為我的兩位學弟、妹上課,他們的茶坊來了三位應該是要應徵的女孩子,正確的說法是,來了一群人,但要來應徵的就是那三個,我心裡在想,來應徵就來應徵,搞得排場這麼大,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是黑社會談判呢(那些正要離去的人,可能是這麼想的吧)?
後來,這三位來應徵的女孩子,全部都被錄取了(沒辦法,找不到人,告示也都貼了,人家還帶來那麼多人)。不管如何,反正隔天我到那茶坊,那邊的女侍者換成了這三位女孩。
由於是星期假日,到店裡的人似乎還不少,而除了我和學弟妹外, Sue 他們也和我們在一起。正當我們要向女侍者點飲料時,迎面而來的女侍者竟讓我們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她…… 她長得好像…… 好像 Yuni 。
『請問,妳是不是姓曾?』 Sue 這個問題問得可真直接,不過卻也是大夥想知道的。但她笑而不答,只是將我們點的餐點寫在單子上,將帳單放在我們的桌上,回到吧台。
大夥還是在討論,過了5分鐘,又是她將弄好的東西送過來。這次,換豆花問:『妳是不是有個姊姊或妹妹?』(拜託!都還不認識人家,就問人家姓什麼?有幾個兄弟姊妹?尤其是豆花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色狼一樣)。
雖然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 Yuni ?或者是和 Yuni 有無任何關係?可是我並沒有提出任何問題,還是故作正經,喝著自己的泡沫紅茶。
這時 Sue 問我:『難道你不想知道她是誰嗎?』(漂亮!終於有人問到重點了)其實,就在豆花問她問題的時候,我已經注意到她所戴牌子上的名字, Sau 。沒錯!這就是酷似 Yuni 的這位女孩子的名字。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透過豆花打高空的問話方式,我們還知道了吧台裡面的另外兩位女孩子。一位叫 Hui,一位叫 Xiao,以及 Sau 跟 Yuni 一點關係都沒有。
或許因為這一層的關係(也不曉得是什麼關係?),我和 Sau 她們很快地成為好朋友,而且是無話不談的那種。她們都是屬於中途輟學的學生,因為家中的經濟不允許,只好出來工作,偏偏又沒有一技之長,暫時在茶坊待。
Sau 家中有5個姊妹,她排行老四。父親好賭且和母親的感情不好,還好母親在幫人做頭髮,家中有兩位姊姊已經結婚,不需母親擔太多心。不想讓母親太辛苦的她,高中未畢業就在家裡幫忙,透過母親的指導,加上自己的努力,也學到不少美髮的技巧。國中時期,因結交到壞朋友,染上吸食毒品的習慣,進了勒戒所,雖然後來戒除了,但週遭的親朋好友,都避不見面。她說:『我曾經在母親面前發誓,絕不再碰這些東西。』因為這件事情,她們家中的姊妹和母親之間的感情非常地好,可是對父親和其他親戚卻恨之入骨。坦白說,看到她堅定的眼神,我實在不敢再問下去。
Hui 出生在單親家庭,母親後來改嫁,她因討厭繼父,就寄住在舅舅家中,但個性倔強的她,常與舅舅頂嘴吵架,受不了的她,只好要求母親同意她搬出來住,所以目前她是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可能是單親的關係,是個獨立性很強的女孩子。雖然如此,她卻非常地善解人意,且富有同情心。
比起 Sau 她們, Xiao 是屬於比較幸福的。和 Sau 她們的家庭比較起來是較健全的。可是這樣說來,又顯得有些矛盾。既然如此,為何會像 Sau 她們一樣淪落到茶坊工作呢?我必須強調,我並不是輕視這樣的工作,只是覺得至少可以先完成高中的學業。針對我的疑問, Xiao 的說法很單純:『我對唸書沒興趣。』
雖然她們都是屬於高中中途輟學,對於社會上形形色色有不少接觸的女孩子,但她們的內心世界其實還是很崇尚學生這樣的生活,從她們的言談之中透露著無法繼續升學的遺憾。
她們常問我關於專科的學生生活。我只告訴她們,如果她們願意升學,我會義務幫助她們。若是問感情方面,除 Sau 之外, Hui 和 Xiao 仍是小姑獨處。但談到感情的事, Sau 總是不禁落淚,因為她的這段感情維繫地很辛苦,對方的年紀大她很多,但重點不在於此,而是男方家裡非常反對,使她和他之間走得並不輕鬆。其實, Sau 會有這樣的顧慮,不是沒有原因的,我指的是家裡的反對。每段感情總希望能得到家中每個人的祝福,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我不清楚家裡反對的原因, Sau 不願多提,當然我也就沒有資格多問了。
除了在茶坊裡的接觸,私底下我只和她們出去過兩次。一次是去 PUB ,另一次是去打保齡球。
先說去 PUB 那次好了。由於是類似跳舞的地方,實在引不起多大的興趣,而我根本不會跳舞,只能坐在一旁觀看。那時,我正好坐在超大喇叭前,正以強大的耐心去對抗那經由喇叭以超高分貝和雙倍重音傳送的噪音(當然,對某些人而言,有可能是類似迷幻藥之類的東西,令人沉醉不已,自在地做出想做的動作)。這對我而言,真是痛苦萬分。所以,不一會兒,我便先行離去。
至於,打保齡球是我多年的興趣,加上平時努力練習的成果,可以說令 Sau 她們大為吃驚,在眾人中被幾個女孩子稱讚,是一件很過癮的事。以女孩子來說, Sau 的球技還算不錯,聽說她以前是區運的縣代表,看她打飛碟球的樣子,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比起 PUB 那次,這經驗可是好太多了。
她們的工作時間蠻長的,平均一天大概是十小時,月休四天。前面提到扣除雜費(像打破盤子、杯子等),只能領到月薪一萬四到一萬六不等。大部分的時間,我們都是在茶坊談天說地,由於我的年紀比她們大,她們也都蠻尊重我,常問我一些問題,而我只能盡我所能幫她們解決。這天,我的心情可以說 Down 到谷底,雖然我極力掩飾,卻逃不過 Sau 敏銳的眼睛,她很快地就感覺到我不對勁。
『沒事吧?把事情說出來,或許會好過點。至少,讓我們幫你分擔,好嗎?』聽到這句話,我有點不知所措,通常是我幫她們分擔事情,突然角色的對換,讓我覺得 Sau 細膩的一面,是如此令人無法招架。
『我喜歡我們班一個女孩子,可是她已經有了男朋友。最近,可能因為我對她的好,讓她陷入兩難的局面。說真的,我有點過意不去。』我下意識地抬頭看 Sau 她們,說著似有若無的那段過去。
『對不起!你是我們班上的嗎?』這樣類似的開場白是來自一位可愛的女孩,帶著親切的笑容並期待地問著。看來我的沉默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特別是女孩子。
當時是在學校的活動中心二樓上課,印象中是在上音樂課(課表上是這麼寫的,可是卻有一堆人對著牆上的大螢幕在鬼吼鬼叫,聽說他們在唱歌,實在有點…… 受不了)。我坐在位子上,手中拿著侯文詠先生的大作,親愛的老婆,正閱讀到美國愛情那篇,是寫給他老婆的一封信。坦白說,我沒什麼時間理她,只想一口氣把這篇文章看完,可是她卻坐在我的旁邊,很有耐心地陪我看完。我斜眼看了她一下,她也笑咪咪地看了我。
『我是工一甲的,妳呢?』(天呀!過了十分鐘才回答人家的問題,還問了超沒建設性的問題,如果她不是班上的同學,會坐在我隔壁?還坐了十分鐘之久)。
『你是不是那個在自我介紹中說在高職學過管樂的那位?』帶著崇拜的表情問著。雖然這是我的經歷和興趣,但我從未想過,這會變成聊天的話題,我不以為意地點點頭。
『那你可以教我長笛嗎?』又是那令人無法拒絕的可愛表情。我的表情透露著些許的疑問,教妳長笛?她不等我提出疑問,便告訴我她想學長笛的理由。
原來,她的弟弟有一把長笛,但是沒有人使用,她想學長笛卻沒有人教,聽到我學過管樂,就顯得興致勃勃。
隔天上體育課時,她還真的帶了一把長笛來(我不曉得她那把長笛是怎麼來的?可能她真的有個弟弟,而正好他有一把長笛吧!)。反正,因為有了這把長笛,我和她有了再次說話的機會。
教她長笛的時間約兩分鐘,她只學會了吹出聲音,就連音階及指法都沒教,因為其餘的時間都在聊天。總之,長笛只是我們之間溝通的橋樑,而不是溝通的重點。
除了音樂課、體育課之外,其他的時間她也不放過,連上課的時候也會透過寫紙條的方式來跟我聊天。當然,按照慣例,是她在說話,我當聽眾;她提問題,我負責回答。
基本上,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雖然她上課並不是很認真,也從來不抄筆記,但總能夠把一節課的東西,利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消化完。這必須有個前提,要有個人很努力地去聽上課的內容,而且還要懂;筆記不能寫太多(最好是不用抄筆記的那種)。別懷疑!那個人就是我,也就是說,得有個人先幫她消化。
有時候我也蠻佩服自己的,不僅是要認真聽講,努力地抄筆記,不時還得回頭看她並回答她的問題。可是卻常常被她的問題搞得我心神不寧,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明天是星期六,正好是我的生日,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慶祝?』這堂是很重要的課,怎麼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在她重複兩次同樣的問題之後,我有了上述的疑問。
『嗯…… 應該可以吧!』從我的回答不難發現,我有些猶豫不決,可是我還是答應了她。我會猶豫並不是不願意,只是她有男朋友,為什麼還要我陪她?類似生日這種值得紀念的日子,不是應該…… 應該小倆口一起渡過嗎?腦袋裡存在著一堆問題,手中的筆也跟著停了下來,思考剛才的一些問題。不知不覺已經接近下課的時間,再回神往黑板的方向看去,自己的筆記已經落後有一個黑板的進度,更別提老師上課的內容為何?我利用下課的時間整理好之前未完成的筆記,並試著探索出老師上課的內容。此時的她,正好從外頭回到教室,看來應該是去福利社買東西,手中還拿著有如戰利品般的零食,靜靜地站在我旁邊,似乎在等候我的回應。
『你要不要吃我買的餅乾?』不等我開口,她已經將買來的東西擺在我的面前。我隨意地拿了兩塊餅乾,說聲謝謝後,再把注意力回到我的筆記上面。
老師正天花亂墜地講述那不算太難理解的排程理論及計算方式(排程:是指製造業決定生產過程中的一種順序安排)。可是對許多人來說,只要看到理論及計算這幾個字,就顯得不太安分,於是秩序便開始無法控制起來。為了不讓大夥吵下去,老師只好把話題扯到跟課本內容無關的政治上。這一扯,大夥也跟著討論不停時,感覺就像到了國是論壇的現場,令人不禁肅然起敬。我對政治一向不太有興趣,在這個時候她又遞了一張紙條過來,我轉身接過她的紙條。
上面清楚地寫著:明天在高雄車站,準時七點整,我會過去接你,不見不散!——— 咕哩!
唉!準時七點整。從屏東到高雄坐火車大概要半個小時,最快也要二十分鐘,那我不就得在六點左右就要起床。想想我平常雖然早上要工作,也沒這麼早起。如今……
就在我覺得怎麼自己會做這種沒啥意義的事情時,她騎著一台 90C.C 的摩托車停在我的前面。身穿紅色衣服的她,在太陽下顯得更耀眼,把頭上的安全帽拿下,帶著一如往常般的笑容(很巧合的,我那天也是穿紅色上衣)。
『現在我們要去哪裡?』哇!好像是妳約我來的,而且這裡是妳的地盤,今天又是妳的生日,怎麼丟了一個如此棘手的問題給我?
『我們先去麥當勞吃早餐,我肚子有點餓了,妳應該還沒吃早餐吧?』帶著些許無奈的表情回答。於是,我載著她,在她的指引下,來到一家位於五福路的麥當勞,解決我們的民生問題。找到位置坐下後,她開口說話了。
『謝謝你陪我一起過生日,因為我的男朋友沒有空陪我,不過…… 我們可以趁機當一天的男女朋友,對吧?』看著她天真無邪卻很認真表態的模樣,我只能尷尬地笑而不語。
為了完成她的心願,也就是當她一天的男朋友,我決定捨棄一切的矜持,讓她有個快樂的生日。除了吃早餐外,我們還一起去逛街、買衣服、到 KTV 唱歌,這些事情,我平常都不太去做的事情,就因為她的一句話,徹底地改變。在那時,我覺得這些事情是如此的美好。看她買衣服,逛街吃遍所有的小吃,聽她唱著時下流行的歌曲,偶爾也會哼上兩句的我,感覺像極了正在戀愛中的男女朋友。
就在 KTV 播放當紅歌手,張惠妹的歌剪愛,她將她的雙手勾在我的右手上,再將左側的身軀靠在我的右肩膀上。她依然陶醉地唱著,我也慢慢哼著。她看起來很冷靜,而我卻是冷汗直流(打從出娘胎,我還是第一次靠女孩子這麼近,可以說是零距離)。
就在螢幕上出現,有誰擔保愛永遠不會染上塵埃,這樣的字幕時,她突然在我的右側臉頰上吻了一下,還喃喃自語地說:『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那該多好?』音樂持續地播放,她也繼續地唱著,絲毫不受影響。
我嚇了一跳!真的嚇了一跳,我是指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吻。我很想裝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我的心跳卻有如無法控制地呈現小鹿亂撞的情形,我可以非常清楚地聽到我的心跳聲。廂房的冷氣很強,我卻不由自主地拼命冒汗。
『我去上廁所,不好意思!』為了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使用了尿遁這一招。過了約五分鐘才回到包廂內。我還是很緊張,雖然企圖掩飾,卻被她一眼看穿,她笑著問我:『你很緊張嗎?』(我的媽呀!這等於把我逼向絕境了嘛!)我的表情應該是那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表情吧?(我總不能說,我媽叫我不可以隨便給女孩子親吧?)額頭上還是在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