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園音樂教學中心】

『老師,這首曲子好難練喔,已經兩個多禮拜了,都還練不好,我是不是很笨啊?』
 
『怎麼會呢!』有珍笑著回答。這是一位跟有珍學長笛的女學生,年約12歲。
 
『那為什麼我都練不好?』女學生沮喪地說。
 
『嗯!妳知道嗎,以前老師練這首曲子的時候,也花了很多的時間唷!跟妳一樣,怎麼練都練不好。』
 
『那後來呢?』
 
『後來,我的老師告訴我這個曲子的主題由來。清楚之後,就練好囉!』
 
『真的嗎?那快告訴我它的由來是什麼,我想快點練好它。』
 
『妳知道這首曲子的主題是什麼嗎?』
 
『不曉得!』女學生搖搖頭。
 
『這是由俄國的作曲家 Rimsky Korsakov (林姆斯基-高沙可夫) 所作的The Flight of the Bumble-bee (大黃蜂飛行),主題內容是在描述飛行中的大黃蜂。妳看,開始一連串下行的半音階,像不像大黃蜂從身旁呼嘯而過?』
 
女學生點點頭。看到女學生點頭後,有珍繼續說著。
 
『接下來都是連串的上行、下行半音,就像是大黃蜂以高速做盤旋的動作。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 』有珍指著譜架上的譜,那是譜上最後的兩個小節。
 
『必須用半音上行至A,再往下16度奏出兩拍的A,最後是往下8度三拍的A做結束,就像大黃蜂忽然停下來一般。』
 
『那指法要很熟練囉?』
 
『是啊!這首曲子有著連續不斷的四連音,再加上必須以很快的速度來演奏,對於個人的技巧、指法,都有著蠻大的考驗。不過,如果妳想要再進步,就必須將這首曲子練起來。妳…… 願不願意再試試看啊?』
 
『好!』女學生說完,像是得到什麼靈感似的,就自己跑去練習了。
 
『嗨!』

『英吉,你怎麼來了?』
 
『喔,我剛從宏彬老師那邊回來,就順到過來囉。沒打擾妳教學生吧?』
 
『不會!只是你必須等我半個鐘頭左右。我差不多那時候才下課。』
 

家駒被帶到算是蠻郊外的地方。車子大約行走了有一個鐘頭,終於停了下來。
 
『就是這了!』葉全哲指著旁邊的墓園。
 
『嗯!』家駒下了車。
 
『這裡是我一手設計的。我是個建築設計師,你覺得如何?』
 
墓園裡的環境顯得優雅清靜,應該有人定期來打掃,也看得出葉全哲的用心。
 
『我想,葉楓學長會喜歡的。』家駒說。
 
『我也這麼希望。』
 

『為什麼要多一個名額,往年南部不都是一個代表隊伍嗎?』開口說話的是林森祐。他正在跟國內管樂教師協會的秘書長商討代表全國管樂比賽隊伍的名額問題。

地點是在管樂協會的秘書長室。

『喔!這是因為今年的管樂比賽要擴大舉辦的關係。不是有發布公文給各校管樂團了嗎,公文上應該寫得蠻清楚的才對啊?』秘書長坐在沙發椅上,以一副神態自若的態度應對。

『這個我曉得,只是…… 那其他縣市呢?』
 
『嗯!像北部一共增加了五支隊伍,中部則是兩所學校。按照各區域比例分配,南部的管樂團最少,所以只增加了一個名額。』
 
『不!我並不贊成這個做法。更何況…… 增加隊伍對已經晉級的學校不公平。』林森祐顯然猶豫了一下。
 
『怎麼會呢?所增加的這些隊伍,在實力上並不遜色於已晉級的隊伍,成績和名次的排列是不會改變的,要說不公平的話,這些後來才知道有參賽權的隊伍,在練習曲子的時間上肯定沒有原先晉級的多,反而吃虧了呢!』
 
『不管如何,我還是反對這項決定,也請秘書長三思。』
 
『這個嘛…… 』
 
『我也是管樂教師協會的成員之一,應該有這個資格提出異議吧?不然…… 舉行投票來決定也可以。』
 
『老實說,這並非是我的決定。關於新增隊伍的事情,早在前次會議就已經投票通過了。所以…… 我很抱歉!』

『投票通過?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都沒有人通知我呢?』

『是這樣的!協會的規章有明定,只要是協會裡的成員,都有資格提出議題來進行表決。在兩個星期前的會議裡,新增隊伍的議題已經表決通過了。我不過是根據表決的結果來下決策罷了。』

『兩個星期前?難道那不是一般例行性的會議嗎…… 』

秘書長搖搖頭。

『可是…… 我是南區管樂教師的代表,協會不是規定各區的代表必須都出席,才可以進行議題的投票嗎?』

『呵呵,上次的會議,南區的代表並未缺席。而且,這個議題還是由南區的教師提出來的呢!』

『是誰,這到底是哪個傢伙提出的爛建議?』

『是我。』


家駒到了宏彬老師的病房,可惜這次他撲了個空,病房內空無一人。他急忙地詢問了醫院的護士長。

『喔,你別擔心!602號病房的病人是在醫生的允許下離開醫院的。聽說是去辦重要的事情。他也是在家屬的陪同下,才出院的。』

『辦重要的事情?』

護士長微笑地點了頭。

『好,謝謝妳!』

『不客氣!』護士長走回藥房室。

『會去哪裡呢?有家屬的陪同,那老師應該是和師母一起出去的吧…… 』家駒自言自語地好一陣子。


秘書長和林森祐同時回過身。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宏彬老師。

他坐在輪椅上,手臂上雖吊著點滴,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以及雙眼炯炯有神的樣子,看起來還是相當有威嚴。彷彿當年叱吒一時的管樂教師,又重現江湖般。

『學長,怎麼沒通知我就跑來了呢?』秘書長趕緊起身迎接。

『不打緊,我是特地來謝謝你的。』站在宏彬老師後面的是他的太太,還有英吉、有珍三個人。由他的太太推著輪椅,英吉和有珍則隨侍在兩側,緩緩而進。

『是…… 宏彬老師,還有…… 』見到這些人,林森祐似乎頗為驚訝。

『怎麼了,說不出話來啦?』宏彬老師怒視著林森祐。

林森祐迴避了宏彬老師的眼神。

『你們…… 怎麼會在這裡?』

『你不用緊張,我今天不是來翻舊帳的。我來只是想和你來個公平競爭,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公平競爭,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老實跟你說,關於增加隊伍的提議,是我提出的。你別忘了,你目前南部管樂教師的代表身分,是頂替我的。而我之所以安排這個局,就是希望你跟我的恩怨能做個了斷。』

『嗯…… 你想怎麼樣?』林森祐稍微沉思了一下。

『很簡單!讓你我所帶領的管樂團來個“良性的競爭”。看是你帶領的管樂團比較強,還是我…… 』

『哼!就憑你現在這副模樣…… 』林森祐看了坐在輪椅上的宏彬老師一眼。

『你錯了,不是我…… 是他們。』宏彬老師指著英吉和有珍。

林森祐冷笑了一下。

『還有…… 陳家駒。』宏彬老師握緊拳頭說。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激動。

『也許他們在樂器上的本質能力是很強,但是…… 帶管樂團靠得是經驗,這點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再說,我這幾年可不是白混的。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老謀深算,可是你的如意算盤恐怕是要…… 出差錯了。』

『是嗎,那有沒有膽和他們“較量”呢?』

『較量?』

『沒錯!我相信我的學生,我甚至…… 可以用我的一切來做賭注。只要你贏了,我所有的東西你都可以接收,包括你最想要的…… 第二中學管樂團。』英吉擔心宏彬老師會因氣憤做出不利的決定,本想打斷宏彬老師的話,卻被有珍阻止。

『我現在根本就沒有將第二中學管樂團放在眼裡,只有你們這群人才會把它當成寶。我只想證明,就算不在第二中學,我還是能夠拿下全國管樂比賽的冠軍。』
 
『哦,那這麼說…… 你是答應囉!』
 
『你想怎麼樣呢?』
 
『我打算讓家駒先接手鳳陵國中的管樂團…… 』

『鳳陵國中,不會吧?你難道不知道,今年縣內的國中組冠軍是仁愛國中嗎?』
 
『距離比賽還有三個多月,我相信家駒的能力。』
 
『手下敗將,還敢大言不慚。好!到時候我會讓你們知道,兩隊之間的差距,不是短時間可以彌補的。』

『還有…… 明年的縣初賽,二中的管樂團將正式與你們對決。』
 
『什麼,我沒聽錯吧?第二中學現在的程度連國中團都不如,不到一年時間,就想贏過第一中學?』
 
『沒錯,我說過了,因為我相信家駒的能力。』
 
『簡直是癡人說夢!』

『只要家駒敗了其中的一場,那我從此退出管樂界…… 』

『哈哈!何必用自己的聲譽做賭注呢?好,這兩場對決我都答應了。到時候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秘書長,原則上我同意增加比賽的隊伍。不過,我希望您為今天的事情做個公證,別說我欺負人。』說完,林森祐便轉身離去。
 
『老師,您真的要這樣做嗎?』英吉著急地問。
 
『嗯!我沒有別的選擇。這是最後的賭注。』
 
『可是…… 這對家駒來說…… 壓力太大了。』
 
『我知道。所以,回去後就跟家駒說,和林森祐之間的對決,從現在正式開始了。』
 

家駒在病房等了兩個多小時,宏彬老師還是沒回來。正當他準備出門時,聽到了走道上熟悉的聲音。
 
『家駒,你來啦!』英吉上前和家駒打了聲招呼。
 
『嗯!你們…… 』
 
在有珍的示意下,英吉將家駒帶出了醫院。宏彬老師則回到病床上休息。

『什麼,你們去找森祐老師?』聽到英吉的說辭,家駒顯得十分激動。
 
『對啊,我發現森祐老師變了很多,不再像是以前那位親切又客氣的森祐老師了。』

家駒低頭沉思了一會。
 
『宏彬老師還跟他定下了對決的日期。』
 
『老師有跟我提過這個想法,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快…… 』
 
『該來的還是要來,你有什麼打算?』英吉說。
 
『我也不知道。』
 
『對了,今天幾月幾號?』家駒問。
 
『5月12日。』英吉想了一下後回答。
 

第三章  意外

一個非常特別的日子。至少,對家駒來說是這樣的。因為,婕媛再過一個多鐘頭就會抵達台灣。

5月15日 ─
 
家駒風塵僕僕地從南部開車趕到了桃園的中正機場,為了就是希望早點見到婕媛。
 
飛機已經抵達,但不知什麼原因,只在空中盤旋,卻遲遲不肯降落。等待的家屬們,個個心急如焚,家駒也是其中之一。
 
『到底是怎麼搞的啊,在空中飛了快10分鐘了,還不趕快降落?』已經有等待的家屬發出抱怨的聲音了。
 
『對啊,萬一飛機沒油料了,那怎麼辦啊?』有人擔心地問。

就在家屬們議論紛紛的同時,飛機終於降落了。

家駒撥了通電話給婕媛,要她到正門去等。他去開車。
 
婕媛走出機場的正門,她一眼便看到了家駒。家駒正在跟她招手。
 
正當她要走到對面時,一部逆向而來的藍色保時捷將她撞倒在地。車子停了一下,但立刻又向前開去。
 
婕媛倒在地上,許多群眾圍上前。家駒看到這一幕,趕緊下車衝了過去。
 
『婕媛,婕媛,你醒醒啊!拜託,你們誰能行行好,幫我叫救護車好嗎?』家駒對著圍觀的群眾大喊。
 
『婕媛…… 』家駒抱著婕媛大喊。
 

救護車的蜂鳴器響著。家駒焦慮憂愁的心情全寫在臉上。他在救護車上緊握住婕媛的手,口中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
 
『婕媛,婕媛…… 』

 
救護車來到了桃園最大的私立醫院。
 
醫院的走廊上擠滿了護士、醫師,一旁還備有急救的工具。跟著,救護車上的擔架床也移了下來。
 
『不要擋在走廊中間!』推著擔架床的醫師大喊。
 
『對不起,你不可以進來。』家駒被擋在手術房外。
 

手術房內忙成一團。
 
『面罩、擠壓袋…… 還有…… 推電擊器過來,準備腎上腺素注射!』林醫師大叫。
 
『電擊器設定在250焦耳,把導電軟膏給我…… 』
 
接著,病床旁的麻醉醫師把電擊器接在病人胸膛的兩側。
 
『所有的人員離開,把充電開關打開!』
 
『碰!』
 
『糟糕!病人沒有反應。』
 
『注射立多卡因。』
 
『準備實施心肺按摩。』
 
『再準備電擊器。』
 
『充電,碰!』
 
病人的胸部隨著電擊器震動了一下。
 
『病人的情況很危急,通知血庫再多準備幾個單位的血來。』

 
手術進行了有6個小時,可是病人尚未脫離危險期。
 
這一段時間,被擋在手術室外的家駒,坐在外面走廊的長椅上,不停地禱告著。
 
走廊上傳來腳步的聲音。
 
『家駒,情況怎麼樣了?』婕媛的父母親接到消息,從南部搭飛機趕了過來。
 
『手術還在進行,還沒有脫離危險。』家駒低著頭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剛回到台灣就出事了呢?』問話的是婕媛的父親 ─ 江秦源。

家駒老老實實地將事情告知。不料,卻挨了一巴掌。
 
『混帳!我相信你,才要你來接機。結果,你居然把人…… 』江秦源一把抓住了家駒。
 
『好了啦!這個時候說這些幹嘛?』婕媛的母親阻止著。
 
二十分鐘後,英吉和有珍也趕來了。
 

肇事的藍色保時捷停在路旁。車裡面只有一個人,年紀大約是在18歲左右。仔細一看,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第一中學的學生指揮盧柏鈞。
 
在撞到人的那一剎那,他本想將車子停下來,但一想到自己是無照駕駛,便倉皇逃逸。現在的他,雙手在方向盤上顫抖。距離案發的時間已經超過9個鐘頭,他仍心有餘悸。

『怎麼辦……  “那個人”不曉得會不會有事,完了啦!被森祐老師知道,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呢?』盧柏鈞在車上猶豫了半天,不斷地自問自答著。始終下不了決定。
 
時間是晚上10點整,盧柏鈞下車走進了一間咖啡店。他向店家借了電話,打給正在家中的林森祐。
 
電話響了好幾聲,就在盧柏鈞要將電話掛掉時,有人接起了電話。
 
『喂,誰啊…… 怎麼不說話呢?』電話的另一頭就是林森祐。
 
『老師…… 我…… 我是柏鈞啦!』
 
『喔,柏鈞啊!有什麼事嗎?』
 
『我…… 我…… 』
 
『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講話接接巴巴的呢?你不是跟我借車,說要到桃園去處理事情嗎,是不是不順利啊?』
 
『不…… 不是!我…… 我出事了,老師。』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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